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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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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情況下她很難清醒, 似乎覺得她躺的姿勢有點難受,他把她的頭仰起來,撥開了她臉上的頭發。

入眼是一片病態的蒼白, 沒一點生氣, 他的手忍不住覆在她一側臉頰,端詳了會兒, 眼神就暗了下來。

她很抗拒他,醒時幾乎不會讓他碰。

四周光線不甚清晰,他指腹摩挲,熟睡中她一點反應也沒有,不知夢到了什麽, 眉一直皺著,雙手緊握。

指腹壓在她唇角時,他視線落在她唇上, 眼神變得奇怪,似乎覺得這樣蒼白的顏色過於刺眼。

指尖漸漸帶上溫度,懲罰性的探進她口中。她在夢中仍舊鎖著眉,他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松開齒關,然後低頭吻進去, 勾著她柔軟的舌尖往裏,一點點的侵占, 極有耐心的撩動, 溫柔的能將人溺斃。

她呼吸開始急促,幾乎要窒息在他的吻下。

他在過程中註視她一點點變得潮紅的臉, 蒼白褪去,他似乎終於覺得滿意了,想停下來,卻發現身體深處的欲望已經不允許了。

所幸她的身體對他記憶深刻,彼此之間早已契合無比,就算意識沒剩下多少,她的本能也依舊記得該怎樣回應他。

他帶她陷進一場情/欲裏。

一次次教她喚起身體裏對他的記憶。

……

淩晨時分,雲雨散盡,她枕在他的腿上,睡得很不安穩。

他靠在窗下,屈起一條腿坐著,昏暗的光線裏,那本厚厚的相冊被他一頁頁翻開,他動作很慢,好像在重溫那些過去的舊時光。

翻著翻著,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,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表情,“最起碼,你和我之間,還有這本相冊。”

其實陸忱並不喜歡拍照。

這本相冊裏,他看鏡頭的畫面很少。

不過方胥很喜歡。

她沒有去過國外,雖然英文還不錯,但不通德語。

婚禮後的蜜月期,她像一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,逛遍了奧地利所有值得一去的地方。

陸忱精通多國語言,他們兩個的旅途,沒有翻譯,沒有導游,沒有攝影師,只有彼此,他拉著箱子,她掛著單反。

那是一段很靜謐甜蜜的時光,維也納是旅行的最後一站,她喜歡上了那個地方。

方胥在去前就做過很多功課,他們要去的地方,曾是神聖羅馬帝國的中心,也是哈布斯堡王朝與奧匈帝國的首都,也曾是多瑙河畔最繁華的城市。

她期待很大,去了之後,結果也真的沒讓她失望。

這裏到處都是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築,透著十九世紀新藝術運動的痕跡,為古老的城市換上了華麗典雅的新裝,大氣而簡潔,沈穩且幹凈。

她莫名想到陸忱,他的身上有著同樣的氣息,就像是從這個地方走出來的一樣。

那時她並沒有想很多,只是在間隙無意間興奮問他,“陸先生,你來過這嗎?”

陸忱看著她幾乎要飛起來的雀躍眉眼,表情很淡的說:“我在奧地利讀過書,維也納也有我的分公司。”

方胥驚了兩秒之後,冷靜下來,“難怪你會選在這裏蜜月旅行。”她露出恍然的表情,“原來是踩過點的啊……”

陸忱聞言露出嗤笑的表情,搖頭,“不是。”他想了一會兒,說:“選在這裏,是因為我想和你分享我的過去。”

方胥頓時就感動的一顆紅心捧在了手中,眼泛水光的看著他,恨不得在大街上給他一個熊抱。

他能看出她是真的喜歡這裏,如果她有尾巴的話,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她尾巴晃來晃去的模樣。

維也納是個浪漫的城市,也是著名的音樂之都。

午後的克恩頓步行街上,她揣著相機步伐輕快的走在前面,看到街邊有小情侶接吻也忍不住要拍一下,再猛地回頭對著他哢嚓一張。

因為陸忱並不喜歡拍照,所以她的相機裏大多都是偷拍來的,關於他各個角度五官分明,弧線完美的側顏殺。

沈思的,看她的,低眉輕笑的,皺眉的,淡漠的。

每張照片都夠她舔顏舔很久。

後來方胥忍不住了,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滿,“度蜜月肯定是要拍照的嘛,你又不醜,明明模特的身材男神的顏,幹嘛不喜歡拍?起碼給我個正臉啊……”

陸忱對上她的目光,“可以和你拍同框,要嗎?”

方胥眼睛亮了亮,“你想怎麽拍?”

陸忱拿過相機,翻她的相冊,翻到某一張時停下,漫不經心的一笑,“比如這樣。”

方胥低頭看了一眼,有些害羞,又有些震驚,“原來你喜歡這樣啊……”

那張照片拍的是街邊接吻的一對情侶,當時她拍的時候只覺浪漫,但真輪到她了,還有點難辦。

畢竟大街上嘛,人來人往,嗯……還是有點難度的。

半天,她好像才想起什麽,神情有些遺憾失落,“別人都要約會很久才結婚,我們都開始度蜜月了,還一次約會都沒有過呢……”

也許是她的表情實在太難過,男人伸手撫她的臉,指尖勾畫她的唇瓣,“不是正在約?”

方胥嘆氣,“可是那不一樣呀。”她解釋,“約會是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見喜歡的人,和他一起吃飯聊天看電影然後共進燭光晚餐什麽的,這些我們都沒做過……”

“所以,”他指尖從她唇瓣落下,順著她的下頜線條輕輕劃動,低聲重覆,“你想和我聊天看電影吃燭光晚餐,我理解的沒錯,是這樣吧?”

她有點怕癢,低頭躲開他的指尖,感覺他就像一位慵懶的貓主人在午後逗弄他的貓,明明神情清冷端正,一舉一動卻偏偏像是在調情。

方胥有點臉紅,悄聲說:“不是我想,是約會的時候大家都這樣幹的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他點點頭,好像了然了,“那就休息一天,我來安排。”

蜜月旅行就這樣暫停了一天,去霍爾堡皇宮的行程暫時被延遲了。

晚上回到酒店,方胥趴在床上搜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約會妝容指南和穿衣搭配,可惜她帶出來旅行的衣服不多,她順著門縫看了一眼陸忱,他就坐在套房的辦公區,桌子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,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活躍,不知道在幹什麽。

可能是在訂餐廳吧,她美滋滋的想。

想好了第二天要穿什麽後,她趿著拖鞋一路小跑過去,趴在他背上,嘿嘿一笑說:“陸先生,你明天不要遲到哦。”

“我會提前過去,你可以晚半個小時。”他目光依舊落在筆電上,神情專註,眼也不擡的說:“約會遲到是女士的專利,不是男士的。”

方胥這才看清他在幹什麽,這位氣定神閑的陸先生壓根不是在訂餐廳,他的筆記本電腦上,是一份全英文的財務報表。

只看一眼她腦殼就疼,說話也幽怨起來,“你都不準備一下的嗎?”

陸先生的動作停頓了下,依舊沒擡眼,表情紋絲不動,“該安排的我已經安排完了。”

“這麽快?”她有點憤憤,“好敷衍啊……”

男人的視線終於從電腦上移開,落在她身上,“原來效率高就是敷衍?”

方胥一時語塞,說不過他,只好悶悶的跑回房間自己去睡了。

她走了後,陸忱才重新打開筆記本,然後恢覆之前隱藏起的一個網頁——男女約會十大指南。

他沒有約會的經歷,不過既然她提出來了,他會在可控範圍內做到最好。

雖然這顯然是和商務交際完全不同的社交活動,根本不在他擅長領域之內。

網頁上的十個方案一一看過去,並沒什麽出彩的地方。

他合上電腦,打電話給旗下維也納分公司的總經理,吩咐他轉接策劃部,簡明扼要的做了要求,“我需要一份情侶約會的策劃案,地點在維也納,最好做三份策劃備選。”然後他問,“一個小時搞得定嗎?”

電話那頭的策劃經理是個心思極其細膩的德國佬,久經情場,對於臨時接到總部董事長的任務十分受寵若驚,又深感自己的才能被用對了地方,當下點頭應道:“一個小時,三份策劃案,沒有問題。”

兩分鐘後,早已經下班開啟了夜生活模式的所有策劃部人員紛紛上線,甚至驚動整個高層,集體參與緊急視頻會議討論策劃案。

要說對老板的私生活不感興趣,那是不可能的。

人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嘛。

誰知道這會不會是老板本人和新婚太太的約會呢?

高層則紛紛猜測董事長本人是不是低調跨國來了維也納,會不會還要來分公司視察……不免又是一番兵荒馬亂的折騰準備。

於是在眾人極其亢奮的工作狀態下,一個小時後,陸忱收到了三份關於男女約會的策劃案。

外國人玩的相當開放,將近一萬字的策劃案只看到四分之一,陸忱的臉就黑了。

三份策劃全部被駁了回去,經理十分委屈的在電話裏表示:“每個女孩子都不一樣嘛,要看她喜歡溫馨的還是刺激的,是浪漫的還是燒錢的……”他弱弱的說:“約會到最後還不是床上那點事,我覺得方案裏那家情趣酒店真挺好的——”

陸忱笑了下,“是麽?”

“當然啊,而且那邊的酒吧氣氛很嗨,最容易——”

陸忱掛掉了電話。

五分鐘後,他的電腦郵箱裏來了第四份策劃案。

點開只有一行字——還是按照感覺走吧,董事長加油!(後面加了一個笑臉)

陸忱對這封強行挽尊,求生欲滿滿的郵件並沒發表什麽看法。關上電腦回房間時,方胥已經抱著一個小本子躺在床上睡著了。

他拿過本子掃了眼,上面寫著一排約會心願。

類似於牽著手走一條街啊,完成同框照啊,看恐怖電影啊,聽他說情話啊,找機會親親抱抱舉高高啊……

每一條後面還都畫著一個小框框,旁邊寫著該成就尚未達成。

有點孩子氣。

似乎每完成一條,她都打算在旁邊的框框裏打一個小對勾。

他覺得有些好笑。

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,這些又算什麽?

……

方胥第二天醒的時候,身邊已經空了。

她有點驚訝,畢竟陸忱早上低血糖有點嚴重,幾乎沒有在她前面醒過。

腦子正在放空,手機就響了,她摸起來一看,是他的短信。

簡潔明了的兩個字,“醒了?”

方胥打了個激靈,猛地想起今天是約會的日子,一邊下床一邊回,“嗯。”

“我在昨天的克恩頓步行街頭等你,收拾好再過來。”

方胥看了看表,剛剛七點。

因為倒時差的緣故,她比平日起的要晚。

匆匆洗漱完畫了個元氣滿滿的妝容,她換上昨天準備好的毛線外套和牛仔裙,背著包掛著單反相機出門了。

陽光懶懶照在身上,因為是秋天,溫度正好。

這是個獨一無二的城市,有白金的沙灘,藍寶石一樣的多瑙河,林蔭道上是斑駁的樹影,遠處是清新的草地和古典流淌的建築。

她慢慢走著,也不心急,想到有人在等她,心中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沈澱了下去。

那是一種她從沒擁有過的歸屬。

沿著街走了一段路,她好像看見他了。

他站在史蒂芬廣場邊,穿著一件深色的長款風衣,修長挺括,穿堂而過的風撩起街邊的鴿子,它們呼啦啦成群在廣場上空飛動著,煽動的每一次翅膀都在他身後定格成一副古典畫卷。

她忍不住端起相機,拍下那一刻的美好。

他目光散落在人群裏,很快對上她的,冷清的臉上好像有了點微末笑意。

她放下相機有些心虛的跑過去,仰頭問他,“我們去哪兒?”

他低頭扣住她一只手腕,想了會兒說:“帶你去我去過的地方。”

這裏是藝術之都,有數不清的歌劇院和美術館。那一天,他帶她聽了一場空前絕後的音樂會,牽著她在多瑙河的河畔走過很遠的路,聽她講遍了少時所有的荒唐事。

傍晚在去電影院的路上,經過斯蒂芬大教堂,她看著廣場邊上來來往往的馬車,忽然說:“我覺得自己有點像灰姑娘,陸先生你看,這個像不像南瓜馬車?”

他沒說話,只是不發一言的拉她上去。

馬車緩緩行駛,走進夕陽盡頭的樹影裏,他把她拉進懷裏,埋在她耳後說:“灰姑娘?……”他閉上眼睛,吻落在她耳後,有些好笑的說:“白雪公主和睡美人明明也是你,為什麽只說自己是灰姑娘?”

她有點懵,“什麽亂七八糟,又是灰姑娘又是睡美人的,我到底是什麽?”

他松開她,指尖撫過那幾寸被他吻過的雪白皮膚,慢慢的說:“你是我全部的童話。”

方胥虎軀一震,隨即別過頭。

風有點大,他剛剛說了啥?

第一次聽陸忱這種人說情話,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高段位,這種文藝範教科書級別的情話被他說出來殺傷力簡直了。

緩了好半天回過魂,她忽然覺得哪裏不對,拿出隨身的小本本看了一眼,十分懷疑的問:“你是不是看過我的本子?”

不然這一排的心願清單怎麽感覺像是挨著順序的實現了一遍。

到現在只剩下同框照和看電影還有燭光晚餐了。

陸忱的手搭在馬車上,微微撐著額頭,看著她拿起圓珠筆在他講情話那一欄的框框上打上對勾,然後就聽見她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,“你肯定是看過了……”

這種時候,她偏偏很不解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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